○ 中间

　　年纪近耄耋，头白齿豁，嘴巴却“返老还童”，饕口馋舌。譬如，闲暇看电视专挑“吃”的节目，凡CCTV4套播出《美食中国》就必看。这档节目介绍全国各地好吃的美食，有珍馐美馔，抑或名点小吃，看了“解馋”。

　　近期，《美食中国》节目正连续播出《杭州小食记》，讲述杭州特色传统名点小吃。这些名点小吃，自然包括临平寻常百姓的饮食习俗文化，如临平人爱吃的清明团子、立夏乌米饭、端午粽子、秋分桂花藕、冬至年糕，当然还有杭州特色小吃猫耳朵、葱包烩、定胜糕、八宝饭等等。

　　眼睛看电视，视觉功能竟引发味觉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，勾起一条馋虫。让我想起母亲做的美食：捏粑儿，孩提时用于充饥果腹的捏粑儿，让我难以忘怀的捏粑儿。

　　我对专心看电视的老婆说：“喂，我想吃捏粑儿。”

　　“捏粑儿？”老婆从未见过捏粑儿，当然不知道是何物，“你想吃就去超市买嘛。”

　　“哪家超市有卖的？”我告诉老婆，母亲做的捏粑儿是米粉做的，或添加南瓜，或添加番薯，揉粉后分成若干团，抓起一团用手掌任意一捏，形状大同小异，头小尾大，有点像锥子。

　　做好的捏粑儿，放进饭锅蒸熟。刚出锅的捏粑儿，外表光亮，甚至还留着母亲手指的印记，香气扑鼻而来。我很喜欢吃母亲做的捏粑儿，甜甜的，有嚼劲，很耐饥。每每遇到早上吃捏粑儿的日子，那天上课听讲就更有精神，肚子不会发出“咕咕”的饥饿声。

　　老婆听了心生疑窦，诧异地问：“那时候，你家里有余粮磨粉做捏粑儿？”是的，老婆对我家情况比较清楚，连我在少儿时期家里粮食不够吃，向亲朋好友借粮票的事都略知一二。

　　于是，我将那段往事钩沉出来，一五一十地讲给老婆听。“米粉是用碎米磨的。每次淘米，淘箩的缝隙里嵌着一些碎米，母亲就把这些碎米一粒粒抠下来，积攒到一定量，磨粉做捏粑儿。”

　　“哦，原来如此。”老婆静静地听我说，母亲一生抱朴守拙，勤俭节约，尤其对粮食十分珍惜。每次从粮店买米回来，将米倒入米桶，还会将米袋抖几抖，把嵌在缝隙里的几粒米悉数捡回放入米桶。每次烧饭，都用一只碗量过，按计划用粮。有时，还在烧饭时掺些南瓜、番薯、萝卜、青菜，节约些粮票用于不时之需。

　　母亲常常教育我要珍惜粮食，不准剩饭，饭粒掉了要捡起来吃。有一次，我犯了“肚饱眼不饱”的错误，碗里剩了一点点饭，母亲罚我饿一餐。

　　等家里人都吃完饭，母亲走到我身边，用她那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，问：“你知道家里的米是从哪里来的吗？”

　　我不假思索地回答：“从粮店里买来的。”

　　母亲又问：“粮店里的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？”

　　我答不上来，低着头准备任凭母亲处置。

　　可是，母亲没有打我骂我，却说：“你长在城镇，不知道农民种粮的辛苦，有机会带你去看看，自然能回答了。”

　　大概过了一个月，母亲随单位去农村支援夏收夏种，俗称“双抢”，学校也放了暑假。母亲要我随同，说去体验农业劳动，寻找米从哪里来的答案。这是我第一次下农村，目睹农民“锄禾日当午，汗滴禾下土”的辛勤劳作。“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”，到了农村才认识到粮食来之不易，我终于领悟母亲珍惜粮食的可贵。

　　从农村回来，我学着母亲的样子，将淘箩里的碎米一点点抠出来。但是，每次淘米碎米并不多，猴年马月才能再吃到捏粑儿呢？母亲看到我积攒碎米的积极性渐渐低落，就说“想想办法吧”。过了几天，母亲对我说，准备到一个厂里的食堂帮忙，要迟点回家。

　　那天，母亲回来了，用手帕裹了一小包碎米，高兴地说：“可以给你做捏粑儿了。”

　　“哪来的碎米？”我有些疑惑。后来，我才知道，母亲为了让我多吃几次捏粑儿，利用业余时间去厂家食堂帮忙搞卫生，收益是淘箩里的碎米。厂家有300多位工人，食堂吃饭的人多，淘的米多，碎米自然也多。知道这件事后，我感慨万千，慈祥的母亲温暖着我，言传身教在我的心里点亮一盏灯。母亲是我的榜样，我要像母亲那样节约粮食、珍惜粮食。

　　说到这里，我哈哈一笑：“母亲做的捏粑儿上不了《美食中国》的大雅之堂，但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美食。”

　　老婆赞同我的观点：“阿拉要向母亲学习哩。”

　　我对老婆说：“你是你女儿的母亲，女儿现在也是母亲，外孙女长大后亦要做母亲，所以每年母亲节前后都应该重温我母亲节约粮食和珍惜粮食的故事，成为家风家规代代相传。” 

　　老婆回答：“好的，这样过母亲节才有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