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 中间

　　孟春的一天，天刚放亮，栖息在街心公园和缸甏弄口袋公园的鸟儿叽叽喳喳唱着叫着。我被鸟儿们的叫声吵醒，下床拉开窗帘，一道红霞透过玻璃落在房间里。推开窗户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，循鸟声望去，隐隐约约看见鸟儿在树枝上跳跃。不一会儿，曙光升起，晨光熹微中，公园里的桂树樟木更显生机勃勃。

　　街心公园茂密的树木是鸟儿栖息的好地方。高大粗壮的银杏树上又添两个鸟窝，喜鹊飞进飞出。一旁稍矮些的桂花树上，细密的枝叶间有麻雀做的窝。还有其它叫不出名字的鸟儿，在樟树上做窝。

　　可是，我熟悉而期盼的春燕在哪儿做窝呢？我想起来了，燕子与人类亲近，它们常将窝筑在屋檐下。

　　孩提时期，燕子在我老家屋檐下筑巢做窝，产蛋，孵小燕。最多时屋檐下有3窝燕子，老燕子飞来飞去忙个不停，小燕子叽叽喳喳闹个不息。父亲很喜欢燕子闹春的场景，认为“燕子是吉祥之鸟，会给人们带来好运”。

　　燕子为啥来我老家筑巢做窝？那时候，我老家在街尾，坐北朝南两间平房。往南走几步便是热闹街市，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。往北走是一大块菜地，青菜、萝卜、番茄、辣椒……一年四季都有蔬菜上市。菜地中央有一方水塘，供种菜人取水浇菜。这里是父亲喜欢的，觉得是“闹中取静的宜居地”。这里也是燕子喜欢的，它们以蚊蝇等昆虫为食，繁衍后代。

　　然而，环境并不是吸引燕子前来安家的唯一因素。因为喜欢燕子，父亲成了它们的“保护神”。

　　有一年春分，母亲煮了两个鸡蛋给我，让我和小伙伴一起玩竖蛋。呶，就是把熟鸡蛋竖在桌上，看谁的鸡蛋立的时间长。我和小伙伴正在屋里饶有兴味地玩着，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：“过来，拿把扫帚给我。”抬头发现父亲站在门口屋檐下的扶梯上。我赶紧拿了一把竹丝扫帚递过去。他随后将老燕窝周边打扫干净，还用抹布把梁、柱擦了一遍。父亲说，燕子爱干净，喜欢在清洁的地方做窝。

　　不一日，果然来了一只燕子，在我家门口飞上飞下，随后停在一棵小树上。我定睛一看，它背上的羽毛是黑色的，肚皮白色，嘴边和脚上则是橘红色，它的翅膀很长，尾巴像把张开的剪刀。又过了一会儿，它带来三只燕子，停在小树上叽叽喳喳。父亲笑着告诉我：“燕子们商量好了，就在我家做窝。”果不其然，燕子们分工合作，开始在我家筑巢。

　　“几处早莺争暖树，谁家新燕啄春泥。”我坐在门口看燕子做窝。它们飞到北面菜地塘边啄一口湿泥，衔回来加些残羽枯草垒泥墙，由内而外一口接一口地黏垒。它们不辞辛劳，泥墙越垒越高，半个月后，做成两个窝，每窝住两只燕子。

　　见燕窝筑好了，父亲让我找块废木板，说有用。我找了好久也没合适的，便拿了画着“西瓜棋”的木板交给父亲。父亲二话不说，将棋盘锯成两半，打洞，穿绳，悬挂在燕窝下。我一见就哭了，以后还怎么和小伙伴下西瓜棋呢？父亲解释，大门口筑了两个燕窝，吊块木板接鸟屎，好让大家放心进出。

　　又过了几天，我发现叽叽喳喳的燕子声中夹杂着喃喃叫唤。父亲告诉我，这是小燕子的叫声，小燕子出壳了在讨食吃。

　　正如父亲所说，两个燕窝里孵出好几只小燕子。白天，老燕子忙忙碌碌、来来回回捕虫，一刻不停地给小燕子喂食。老燕子一回来，小燕子就张大嘴巴讨食。而老燕子对自己的孩子不偏不倚，喂完这只喂那只。

　　几天后，老燕子带着小燕子出窝活动——练习飞翔，累了，就在家门口的小树上休息。这时候，有只小燕子在树梢上跳跃，一不小心滑落下来，摔在了地上。它扑腾了几下，既站不起来也飞不起来，只能无助地叫唤。

　　我在门口刚好看到了这一幕，心想：小燕子是自己掉下来的，我可以饲养它。于是，我跑过去把这只受伤的小燕子捡回了家，养在纸盒里，藏在妈妈房间的柜子里。

　　那天吃晚饭时，我偷偷留下一块米饭团，准备喂给小燕子吃。我早早吃完饭，揣着饭团进入妈妈的房间，从柜子里拿出纸盒。可是小燕子就是不吃，我正要撬开它的嘴巴强行喂饭，父亲走来了。他是过来取衣服的，见状厉声问道：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
　　我结结巴巴说了大半天，父亲终于听明白了，严肃吓人的神色消失，微笑映在脸上。他告诉我，燕子是不吃米饭的，专吃蚊蝇等昆虫。“燕子是人类的朋友，是益鸟。你看，燕子住在阿拉家里，夏天蚊蝇会少很多。所以，我们要保护燕子。”父亲顿了顿，又说，“快把受伤的小燕子送回家，好让它们一家团圆。”我高兴地回答：“好！”

　　父亲搬来扶梯，我爬上去把那只受伤的小燕子放入鸟窝。老燕子和小燕子都叽叽喳喳叫了起来，好像在感谢我，又好像是在欢迎受伤的小燕子归巢。

　　从此，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当起了燕子的“守护神”，密切关注燕子筑巢育子等情况。每年春天，我还会四处走走，寻觅燕窝，回忆那段甜蜜的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