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 胡廷煌

　　苋菜梗好吃：一段段青绿苋菜梗躺在洁白的瓷碗里，是青白分明的有机组合；乳白的热气轻缓缭绕，送来阵阵苋菜梗柔和的臭和菜油浓郁的香，是香臭分明的完美融合；吃一段，粗糙韧硬的茎皮挤出软糯滑爽的茎肉，是“硬”“软”兼施的友好对应；咀嚼中，咸咸的、鲜鲜的、香香的、臭臭的混合在一起，是人间难得的一道土菜美味。富含哲理的苋菜梗，让人欲罢不能，吃了还想吃。

　　苋菜梗，有的地方叫霉菜梗。虽然叫法不同，但味道相似。苋菜有青、红两种，而做苋菜梗对青种情有独钟。当苋菜长到齐胸高结满苋菜籽时即可收割。苋菜连梗带叶离开土地，种子却悄无声息地留了下来，一茬又一茬，生生不息。从上到下撸去苋菜叶，把茎秆斩成两寸不到的一段段，即成了苋菜梗；洗净苋菜梗，放入盆中加水浸泡两三天，待肉质有些酥软，连梗带水一起放入大口甏中；均匀撒上盐，用塑料布封口扎结，置于阴凉通风处，剩下的便交由时间和温度来制作了。

　　在时间的推动和气温的作用下，苋菜梗依靠自身力量自觉发酵，实现由生涩到柔臭的蝶变。一般情况下，苋菜梗两周后便可开甏食用。甏一开，一股臭臭的气味扑鼻而来，青青的苋菜梗变成暗绿色，汤卤上漂浮着点点白色霉斑，上了年纪的人说“是老底子气味，好香啊”，但从未吃过苋菜梗的却捏着鼻子问“怪怪的臭味，可以吃吗”。用筷子搛一碗苋菜梗，淋上香气扑鼻的菜油，入锅蒸半小时，臭味融合在香味中，香味提升着鲜味，臭得温和，香得可爱，形成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崭新气味。吃一段苋菜梗，那味道啊真是无与伦比：牙齿兴奋地加快了咬合频率，舌尖欢快地跳起了迪斯科，就连刚刚还捏鼻子质疑的人，也手快脚快地伸长筷子抢着吃。这是特有的家乡味道，这是特有的乡愁味道。

　　苋菜梗的好味道还在汤卤中，将嫩南瓜切成薄块放入碗中，浇上一大瓢暗绿色汤卤，再淋上菜油蒸上半小时，臭臭的汤卤和香香的菜油立即给不起眼的南瓜提味提鲜。闻着臭，吃着香，那味道真是赞！

　　将卤制的老豆腐也切成块状，如法炮制，平淡无奇的白色豆腐味道突变，臭中有香、香中带臭，咸中有鲜、鲜中带咸。那个味道同样让人欲罢不能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。

　　清蒸苋菜梗、清蒸嫩南瓜、清蒸老豆腐，被誉为“三臭”。然“三臭”离开了苋菜梗，就没有后两种“臭菜”，就没有“臭”味相投的机会了。

　　乡愁是一杯酒，乡愁是一碗水，乡愁是一道苋菜梗。吃一筷苋菜梗，浓浓乡愁涌上心头。